也许希桐还有一嘴问题没问出口,比如说沐凝的母亲是谁啦?风苟到底说了什么啦?清缪咋知道那么多陈年旧事?玄杉为什么要走呢?听起来这么厉害的人物们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死了呢?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?
也许是想得太投入,这堆问题一不小心就被他问出了口。
回应他的,是清缪短暂的沉默以及一堆不可说。
“好了好了,那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,再说你们来,是为了解决分配问题的吧?”
见清缪已经不想提了,希桐有些不甘心但碍于露凌在一旁也不敢多自讨没趣了,只得蔫蔫道:
“是的。”
“我记得小百里那儿挺空的?”虽然是问句,但清缪一副准备好了的样子让人难以拒绝。
“是的,我那儿可以安置他们。”莫百里也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,没有一丝惊讶,也没有一丝尴尬与难堪,就这么直接答应了下来。
清缪抬手拿起笔,“嗯,那好,就这么决定了。露凌和希桐就先住在你那里,等百炼堂有需要下山入市的任务时,一定会有你一份,然后记得把他俩也带出宗门。你们没有异意吧?”
带出宗门也就是说要放他们两个当散修了?这是要离开第一主角莫百里的身边呀!露凌一看那还得了,离开了还怎么知道人家使劲摁世啊?虽然要探索身世,离开也是必然的,但也不用这么早。
所以她当机立断提议道:“流云宗就不能收了我们两个么?我们现在修为也没什么了,记性又没了,还不知道以前的人脉与仇家,继续当散修很难。”
清缪微愣,似乎对此很是吃惊,“你们都是有灵根的,不过想进宗门也得等到下一次收徒大会——但是离开宗门去看看我认为还是有必要的,毕竟你们以前……是散修,可能不会习惯这里的环境。”
“我觉得很好,都能体验一遍,嘿。”这次露凌没让希桐闭嘴,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,多体验一些应该是没有错的。
“你们觉得喜欢就好。”清缪意义不明地说了一句后,一手挽起袖子,另一手执笔在色纸上潇洒地写了写什么,写完后,他将色纸从中间死成平等的两半,让陆零肆转交给露凌与希桐一人一份。
露凌接过纸,只见纸上写的字十分潦草,自己读不懂,当然她不会寄希望于系统,因为她读不懂系统肯定也读不懂,都不用问的。色纸撕开的那一边十分整齐,就像是用裁纸机裁切过一样,拿在手里就像一张符。
“这是代替正规弟子的玉牌用的,你们也可以去做一些日常任务以换取灵石和丹药。虽然你们的修为已经落到了金丹,但不松懈的话修为应该也能恢复吧。”
喂,能恢复就不要加“吧”这种语气词啊。露凌看着手里高大上的图纸顿觉索然无味。不过既然主线任务是能拖到分神期以前的,也就是说她的修为是能上升的……吧。
清缪绛紫色的袖子依旧是卷起到手肘的,而那洁白而有力的手腕,则明晃晃地刺入莫百里的眼中。
清缪的手在莫百里的眼中有些怪异,怪异到他心里燃起了些许好奇。
清缪无疑是对自己守戒的要求是有名的苛责,可是,他的手臂上缠绕的五彩斑斓的线中,却没有缠绕那根线,那根几乎所有佛家子弟都有的,最为绮丽的线。这可真是有够奇怪的,他为什么会破掉这个“戒”呢?以他的能力,整个中千世界也没几个人能逼迫得了他吧?
所以,难道是他自己?
感觉到了莫百里的视线,清缪抬起来手,“怎么了?我手上有什么吗?”
“不,没什么。”莫百里缓缓移开视线,做出一副刚刚只是在发呆的样子。
林初修士曾让他不要暴露出自己能看到戒律的“天赋”,所以他自然不会那么不听话,毕竟暴露了好像真的会引起乱七八糟的麻烦事。
“是吗。”清缪放下了袖子,可能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吧,虽然等会儿还有办公需求。
“小四,你可以带他们先下去了。”
“是,师父。”陆零肆朝清缪点头道,接着他对另外三人说,“靠到我身边来点。”
“好嘞!”希桐一个蹦哒到陆零肆正前方。
“唉。”露凌叹气扶额,走到了希桐的身边。
莫百里则是本来就和陆零肆站得很近,所以就没怎么动,又别有深意地看了清缪的手腕一眼。
陆零肆掏出玉腰牌,在准备发动阵法之际,莫百里突然出声打断了他。
“清缪师父。”莫百里说到,“为什么你老穿紫色呢?”
上次在流云宗宗门大比时,莫百里见清缪也是一身紫色。流云宗仙珠峰的丹修们打扮一向是没有约束的,他们的审美呢,也不如剑修们统一,有偏好素雅如陆零肆一类的,也有偏好浓墨重彩的,但鲜少有男修会像清缪一样穿着绛紫色的衣服到处晃。
“你刚刚一直盯着我看就是为了这个么?”
莫百里没有赞同,也没有否认,就让清缪当成是这样吧。
清缪看了看自己的衣袖,嘴角上扬道:“可能是因为以前黄颜色穿久了,想来点对色冲击一下。”
和尚的外袍是黄颜色的,寺院的外墙是黄颜色的,包裹着他的襁褓也是黄颜色的,甚至所有的所有……当年已成往事,但他大半辈子都浸染在这个他所不喜欢的颜色中,他真的需要有点别的颜色来调和一下。
在几位小朋友没有注意到时,他的食指与拇指一碾,房屋里便清净了,只剩他一个人,彻底的清净了。
他现在是如此自由的。
至于他是为什么知道那么多陈年旧事的?
因为,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。
清缪盯着四人离去的地方久久难以颔首低眉,手却在色纸上潇洒地写下了一个名字,一个他写过千千万万遍,也叫过千千万万遍的名字。
那是一个离世已久的,魔修的名字。
“我的老友啊——”他沉吟着,回忆起当初自己还不叫清缪时,就像个黄颜色麦芽糖一样粘在那人的身边,状似无辜的说着的那句,
“请让我来度化你。”
度化一个无恶不作的魔修,想必是个大功德吧?
他念叨了千千万万次,却也只得到那人千千万万次的嗤笑与那句,“个疯和尚。”
他也想起了那人的凡人妻子,那可真是一位拥有天人之姿的女子啊。清缪至今没有见过比她还要美丽的女人。
他们欢笑着站在一起时,模样也真是般配,就像是随便的一对恩爱夫妻一样。
他们的一对龙凤胎也很玲珑可爱,名字还是他给取的。
他教授给那人的清心咒,让那人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,不至于被疯狂的心魔所折磨到走火入魔。
他的度化大概是成功了?当初他有这么想过。
直到年轻的妇人用一条三尺白绫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,两个孩子抱着他的膝盖痛哭,而他亲自将貌美的妇人超度了。
所以那条一去不复返的路,也真真就一去不复返了。
连轮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。
“这可真是让人痛苦的一件事啊。”
超度一位罪孽深重的亲密友人。
他也尊重两个孩子的选择,那是他们自己的路,当然是该自己选择的。
“喂,传送前你倒是打声招呼啊!”希桐一个趔趄差点扑到陆零肆身上。
“我没、”陆零肆手里还抓着玉牌,稍微有点百口莫辩,“我没有!”
希桐瞄向那块罪孽的玉牌道:“真的?”
“唉!真的真的!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。赶紧去百里那儿吧!”陆零肆将腰牌挂回腰间,率先走出了布有传送阵的小回廊。
希桐跟着,“我就问问你别生气嘛!”
“哎——”露凌又是一声长叹,心累心累。热于交流是好事,热于交流到被人打就不是好事了,而善后绝对是一件麻烦事。
正准备追上去时,她突然注意到莫百里站在回廊间一动不动,有些呆木的样子。
“怎么了吗?”露凌关切地问道。
“不,没什么。”莫百里回过神来,“那一起返回我屋子吧——如果不想接什么任务。”
“好。”虽然感觉有点奇怪,不过露凌没说什么,谁叫每个人心中总有那么些小九九呢。
真的没什么。
只是莫百里近距离接触清缪一段时间后,突然想起了五年前他见过的一位凡人大侠。
那时他还没遇到林初,身上没有一个铜板,商店也不收他这个年纪的童工,想屈膝乞讨,却连个破碗都找不到。村里妇人给他制作的细密手套也破了,他是碰到什么地方,什么地方的草就得死;碰到什么好心人,那人就得发烧昏倒……
很好,他手掌的威力有增。
然后大侠赏了三天没吃饭的莫百里一个香馍馍。
明明看周围人的目光也会发生不好的事,却依旧握住了莫百里的手。
那位大侠当时很是风光。
整条大街上的人都认识他,有名号的人都是他的朋友,无数年轻女子都想投怀送抱——就算知道他其实是个花心人。
就算这样,碰了莫百里手的他,也像个普通人一样的倒下了。
后来,林初修士拄着拐杖出现了,牵走了莫百里,把大侠像个破抹布一样随意抛在了街边。
林初修士在街上也很有名,是名气不输于大侠的算命瞎子。据说那时他做那行还没多久,却一算一个准,他说老者什么日子死老者就不能再多活一天,他说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时候生,孩子也不会早一天落下来。
他就是通过这种事情闻名遐迩的算命瞎子。
再后来,几个月前,莫百里又一次见到了大侠。
大侠不负以前风光,整日浑浑噩噩,天天去酒馆里买醉,他混浊的双目,也不胜五年前的志气满满,现在全然是人间沧桑。
莫百里对林初修士说过这位大侠的事,他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影响了大侠的气运。
林初却淡然道:“在潇洒中来,在落魄里死,来的时候越逍遥,走的时候越狼狈,背下一身臭名,友人、情人、亲人全都走光什么也不剩。人间的所谓‘大侠’不就是这样的嘛。”
莫百里感觉清缪就像是那位大侠。
就算他现在看起来并不落魄,曾经也不一定潇洒,但到了那种地步,拘谨与放松又有何异?还不是孑然一身面对不曾改变的世界。
“可不是嘛。”莫百里呢喃道。
“什么?”
“不,没什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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